德哈德｜避而不谈
Paring：Harry PotterXDraco Malfoy
BGM：《Mad at Disney》—salem ilese
Warning：仍然是鲜少的德哈德无差 放心食用 关于一些对即将面临的问题双方分裂的态度引发的一系列事件 全文5K+
“我们避而不谈的事情都像极了我们自己。”
————————————————————
马尔福其实有时候和麻瓜世界的男孩没什么两样，事实上，全世界这个年纪的男孩大多都脱离不了这些：幼稚又膨胀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故作成熟、总是皱着眉头为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发愁却对真正即将面临的问题避而不谈。
好吧，最后那一点或许是马尔福所特有的。波特一边抓着自己乱糟糟的黑发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还躺在医务室里病怏怏的斯莱特林。
他还是没忍住，在午夜十一点大家陆陆续续睡下时悄声穿上隐形衣走出格兰芬多的寝室，左躲右闪好一番之后才抵达医务室。睡梦中的马尔福皱着眉头，侧睡的姿势让他小半张脸埋进松软的鹅毛枕头，金发柔顺得搭在额头上。
波特几乎看得呼吸一滞。
“Lumos..”杖尖即刻照出一点暖黄色光线，波特有点害怕马尔福被吵醒，尽可能得把声线压到最低，毕竟他平时表现得总是最娇气的。他紧张地探头看了看病床上的马尔福，对方只是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并无其他动作。他几乎是要吐出挤压在胸腔里迟迟不肯呼出的一口气时，马尔福发出了一声抽噎，是的，清晰的呜咽声。
借着荧光闪烁咒语的光亮，波特得以看清楚睡梦中的斯莱特林，汗珠把金发浸成一缕一缕的，湿漉漉的，贴在男孩光洁的额头上，他总是在看见马尔福狼狈不堪的样子时才会迟钝又愧疚地想起——德拉科也是个和他一样大的孩子，仅此而已。虽然马尔福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被他看见自己倒霉的样子，但是波特似乎拥有一项无时无刻都能撞见他出糗的特异功能。
“你在做噩梦吗？还是太疼了？”波特舔了舔干燥的唇肉，极尽所能地放缓了动作坐到空出大半边的床沿，床垫因为受到重力影响而下沉了一些。他说完话才愣愣的反应过来：德拉科是不会从睡梦中搭理他的问题的，更何况他们目前的关系是水火不容的程度。更糟糕的是，波特压根不知道怎么去对待一个做噩梦的、抽抽嗒嗒的马尔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波特一直是讨厌脆弱的或易碎的物品的，男孩们总是毛毛躁躁，这些物品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然的限制。波特有时甚至觉得，他看向马尔福像注视一块摆放在橱窗里的漂亮水晶。
可当他真的看见马尔福躲在被子里为梦魇或者骨折的疼痛而流下眼泪时，他的心又软得一塌糊涂了。
蕴含着魔力的掌心温度比马尔福被冷汗浸湿的脊背高上一些，这导致了他立刻蜷缩向波特的位置寻求更多。用不着花上两秒去适应，波特从善如流地开始抚弄他的脊背，马尔福很快平静了下来，他甚至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亲了亲马尔福的额头。天哪，他柔软得不像话。
冒出这种想法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如擂。
我究竟怎么了？波特也算不上那么地平白无故抛出这个问题给自己。他第一次真正拥有着所谓青春期不能分享的苦恼，这不代表着他之前缺乏领悟朋友间暗流涌动情感的能力，只是，只是他绝不想破坏任意一边的天平平衡。他疲倦不堪地想着，我最好不是喜欢上马尔福了。
好景不长，饱受折磨的斯莱特林又开始哭泣，他哭泣的时候警戒得像只炸毛的猫，企图躲在无人顾及的角落里，再来处理自己被剧烈情绪所控制的一切。波特花了些力气才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一些。
“你….你在做什么？”马尔福的声音听起来有浓重的鼻音，像他前几分钟内发出的小声啜泣。但这足以让波特瞪大眼睛，往后挪的动作幅度大到床单开始皱乱，而后他又退到床沿险些摔了下去，多亏了他的死对头马尔福及时在他腰上捞了一把。
他没有继续质问，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沉重地叹掉一口气。
蔓延的沉默沉沉地压过来。
其实严格来说，他们俩称不上有多了解彼此，起码不是那么得全面，而波特又从来没有对他人之过往抱有过多的好奇。所以这声叹息，他完全读不懂。马尔福好像过往的几年里一直在给他找茬，两人的交际仅限于波特你又犯什么错了、你又再冒险吗诸如此类的话题，此时他才惊觉原来他对眼前这位斯莱特林知之甚少，而对方总是避而不谈。
“我有点担心你。”他善解人意地等到那些令人难堪的眼泪彻底在马尔福脸上消失不见时才喃喃开口道，荧光闪烁早就被施了反咒熄灭了，只剩下月光透过厚重的玻璃窗投入微弱的光影，他看见马尔福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紧接着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此生硬地拒绝视线接触。
尽管事已至此，他仍然选择对自己的痛苦采取规避。
“不要散发你廉价的怜悯，不要。站在痛苦之外规劝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走开点吧，波特，你明知道我不想要这个。”
他害怕这个，害怕被安慰了一次之后，自此脱离对立的天平转而陷入普通同学的深渊，天平缓慢地倾斜，发出的金属碰撞声震耳欲聋到可怖。
“我喜欢你，这样说会不会让你好过一些？我打赌，换做别人受伤我不会冒着扣分的风险半夜十一点跑出来。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能不能让我安慰你，我不能看着你哭。”波特像只小狗一样，用他的一头黑发乱蹭着。他太懂得如何阅读马尔福嘴硬心软的情绪了，熟练得像训练了成千上万次，年少的情人总是不懂得包裹自己的真心，胜负欲太强的两个人相遇后的碰撞又是那么的理所应当，挚友必定是做不成的，他们亦能做爱情里最完美的、最旗鼓相当的对手。
这绝不代表他认输，用示弱去驯化对方，让对方逐渐放下所有戒心又何尝不是一种胜利。马尔福又唉声叹气，被赋予长久喜欢的人这样说上一句，没人会不心动吧？这一次他也勇敢了一回，堵住了波特的嘴，一个算不上温柔的初吻。他用上了牙齿，尖角磕破了波特唇肉内侧的皮肤黏膜，意识到自己犯错之后他又去补救，用舌尖舔掉刚冒头的血珠。砝码不断累积，天平轰隆隆地往另一边倒去。
“所以你是我的男朋友了吗？我爸爸一定会想办法先杀了你，呃…..然后再荣誉谋杀我的。”波特愉快地笑起来。
倘若是电影，冗长的剧情也到此为止，结局停留在年少情人的暧昧之吻最好不过。可惜的是电影能有暂停键，人生绝无此种可能性存在。彼此都怀揣着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单独见面的想法在无限赴约，谁都没力气再去责怪对方正在一点点杀死成长蔓延出来的爱了，这本来就是一个艰难的时期，而爱本身就是个脆弱、虚无的存在。想要杀死它，轻而易举。
他们的约会地点变成了有求必应屋，马尔福通常窝在那一张波特幻想出来的懒人沙发上，波特跨坐在他并拢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引诱他来接吻。
“等等，等一等，波特。我听说你们在偷偷练习守护神咒，是吗？”
没有巫师会不向往那一片银白色如同丝绸银河的魔法，不同于恶咒给人带来厮杀之间的肾上腺素飙升独有的快感，保护系魔咒诠释着快乐和幸福的含义，十几岁的少年少有烦心事，所以懂得如何去运用关于爱、幸运等词汇的回忆简直是得心应手。命运就独独抛开了德拉科马尔福。
他没有守护神。
他说，波特，波特，给我看看你的守护神吧，好吗？和马尔福在一起两三年的时光里所生长出来的、难以言明的默契敲打着波特的神经：他的爱人没有心怀鬼胎。于是他没有拒绝，低声念出了那个咒语，漂亮的银白色牡鹿在石墙上跳动着绕了一圈，波特让它贴近一些，那只鹿就蹭到了马尔福的身旁。如同那一晚他掌心魔力所带来的暖意一般，守护神咒施展的瞬间整个空间明亮如昼，刺得德拉科又要流下泪来，波特没有看见，他只是窝进对方的怀里，仰头亲了亲对方冒着青涩胡茬的下巴。
牡鹿消失了好久，久到马尔福以为波特就这么睡着了，他才听见怀里的人好小声，好小声地说：你知道吗，我想念的回忆是你，德拉科。我只负责诠释那一部份魔力，而你才是The happiest 、powerful memories.
波特沉沉睡去，没听见马尔福贴在他耳尖如同稚子哭泣般的发誓：我给你一个从未拥有信仰的人的忠诚。*
倘若马尔福当真提前知道这一切该怎么完美游刃有余地应对，他是不是会召唤出来漂亮的守护神，再一步一步坚定有力地走向波特身旁的空位。只是从他出生起，不知名的命运线索就开始垮塌，坠入悬崖。那我是不是命中注定就是没有守护神的庇佑？命中注定，多么讨厌的词语。他自嘲又绝望地胡思乱想。三年前的骨折后遗症还在折磨他，阴雨连绵的天气让骨缝里蔓延出的酸痛感犹如刀尖划过，马尔福站在庄园的玻璃窗前，他莫名想起三年前的医务室，苦涩月亮投入的光影，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深蓝色的天空坠入黑暗，长日将尽。
贝拉揪着某人衣服领子迫使对方跪在自己面前时，马尔福孤立无援地站在客厅正中央，他是被卢修斯推搡着肩膀给带出来的，他父亲的手掌宽厚又力大，可一分安全感都不给他。贝拉尖锐刺耳的笑声回荡在空旷阴暗的客厅，他们没有点亮蜡烛，因为神秘人不喜欢。他的爱人，或许是曾经的，无论如何，那个人，波特就那么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
他听见自己的嗓音：不，不是他。
天哪，让我最后一次守护他吧，就当作我曾经也有机会成为他守护神咒的回忆的谢礼，就让我别那么愧疚地切断排除我们从此以往的人生。那双绿眼睛还在盯着他，只是这一次读不懂情绪的变成了德拉科，明明灭灭的情感陌生到像是他们从未亲密过。别这样，波特，别这样，不要破坏我们所剩无几的亲密幻想，趁我们还有几分尊严。马尔福扭开头，不再去看。
时间来到宿命般的十七岁。
那些想不清楚的问题和少年难以启齿的，情绪相关的重重心事被劳人心神的逃亡、战争给吞没殆尽。马尔福已经很难感受到外界事物对他的情绪造成波动影响了，当他听卢修斯干涩地说波特赢得了胜利时，他居然也只是点点头，继而转头问他的父亲：他在战场上，用过守护神咒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他亲手造就了痛苦回忆，走上了和爱人截然相反的道路任由隔阂在他们之间作祟、发酵，引发至信任危机，直至背叛的结局他都避而不谈。
德拉科马尔福最擅长的就是避而不谈。他又怎么敢去再问一次对方的守护神咒用的什么回忆？八年级他没去，传闻中波特似乎也没有去，只是参与了考试之后直升傲罗司。
战争过后的日子极具割裂，胜利者们仍然忙碌，关于修复、振兴的一些事情，而战败方被判刑罚的、远走他国的不在少数，世界好像又恢复了非黑即白的秩序。即使是没有直接参与战争的人，也要为了彰显自己的立场以及衷心来继续落井下石。
“马尔福，去配一剂补血剂，我五分钟之内要。”这种话在他被拖的无限长的实习期里听到过无数次了，无非是一些无伤大雅的职场刁难，反正生活已经不会再变得更糟糕了，言语上的挖苦已经不再能成为他挥之不去的阴影了，他可悲地习惯了这一点。
十七岁的隐疾伴随着骨折后遗症再次阴魂不散地发作，血痂被波特的力道残忍地撕扯开，皮肉绽开，鲜血淋漓，马尔福却诡异得轻松起来——你就应该折磨我，别人都没有这个资格，我们应该让对方痛苦到窒息，这才是我们的宿命，至死方休。
“你一直都在这样遭受…不公平的对待吗？”
“事实上，没什么不公平的，我做过错的事情，但他们觉得法庭没有给我公正的审判，我没有得到服众的惩罚，他们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惩戒我，我别无选择。波特，世界没有那么理想化，你我都很清楚这一点。”波特如同他预期的一样瞪大了眼睛，马尔福从未如此坦然地将自己的痛苦难堪摆在台面上揉碎摊开供人观赏，变成大人的代价是如此高昂，以至于波特似乎无法全然认同眼前这个人是他曾经的、持续爱着的爱人。
“德拉科，我同样也清楚，这不是你我的错。如果每个人都肆无忌惮地使用私刑，只会变成贪婪暴虐的世界，那我们的战争意义何在呢？你并不是认同他们对你的惩戒，只是你自己也不愿意放过你自己，就像你的守护神迟迟不肯出来一样，你在陷入无止境的愧疚，责备自己。我….”
“停，别来教训我，好吗？如果你希望有人贯彻你的理论甚至是奉为人生信条，请去霍格沃茨授课，而不是对一个圣芒戈实习生滔滔不绝。”马尔福有些粗暴地打断他，一把拉开休息室的门做出请他出去的动作。
等波特迈出门的第二秒，门砰的一声关上。
他们两个之间很多事情并不是最佳损友由于一些不可抗力因素而导致的渐行渐远，谁都能清楚地预见可怖未来的力量之大，无法挣脱的发生的必然性。所以我才避而不谈我们是爱人，你何必这么执着呢？不是每件事都必须要有结局的，哈利。德拉科靠在门上，消磨掉所剩无几的眼泪。
但当他听见走廊上一阵骚乱时冲出去的脚步出卖了他，一些病人指着走廊尽头面目扭曲大喊噬魂怪。马尔福遵从本性，不可抑制地想掉头往回跑，但当他看见离噬魂怪最近的是波特时，他又鬼使神差地狂奔起来，因为波特这个该死的巫师，因为他而丧失了使用守护神咒的能力。
阴冷到同冰面并无二样的寒气铺天盖地袭来，马尔福打了个冷战，他掏出尚未使用超过一年的魔杖，祈祷着能一次成功，咒语却一次又一次地磕磕巴巴，那些难以言明的伤痛卷土重来，与噬魂怪里应外合吞噬着他荡然无存的快乐。
已经来不及了，噬魂怪离波特不到一米，而他还没能跑到对方面前，也施展不出一个可靠的守护神咒。
“德拉科！”波特用力地挥了一下手臂，山楂木魔杖朝他飞过来，就像一年前的战场上那次他抛过去一样。
他飞速地从十三岁的吻想到十六岁的有求必应屋，大概是有求必应屋真的有求必应吧，他的守护神终于舍得出来，亮白色的黇鹿撕扯牵制着噬魂怪，他看见他的爱人连滚带爬地从走廊尽头朝自己奔来，背对着银白色的亮光，马尔福恍惚了一瞬，以为回到了他梦中十三岁那年夏天的夜晚。
“波特，你看见了吗？我的守护神，我爱你。”
我再也不会避而不谈了，十九岁的德拉科马尔福在他失而复得的爱人怀里抽泣着。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博尔赫斯
Tips：BGM《Mad At Disney》其实也挺适合小德的，他十一岁以前的生活美好的像童话。但同时But now I'm twenty something, I still know nothing, About who I am or what I'm not. 这一句对未来的迷茫和对自我认知的否定怀疑也很适合他，此篇更像是献给迷茫的我们所有人，爱情有时真的像守护神咒。
